一期一会

他问我，见过春天蒸发的汗露吗？

我默声许久。此时窗外的天色呈现出破碎的晦暗，云朵之间隐伏着一场酝酿许久的春雷。

这是许多年前的一个春夜，我们躺在新旧参半的出租屋，窗户大口敞着，如同心般肆意。一些肉眼看不清的雨丝频繁地光顾，仿佛郊外的一次野合。而我们此时都汗涔涔的。

他很独特，尽兴时总会即兴出一些诗句，言辞之间透露出他要的浪漫，那时我不懂，只好将自己一遍遍用力地揉进他的身体。他很聪明，读懂了我的肢体语言。这也是我这个年纪所能带给他的最好的答复。

我很爱他的背部线条，用下巴使劲勾住他的肩膀，他的起伏总让我的牙齿震震作响。我最爱看背部的汗液一滴一滴顺势而下，最终汇聚而成颗颗饱满的汗露，我用食指将它们引到我的掌心内，接着握紧，即使是潮湿的春夜，我也害怕它们蒸发不见。

我们的肉身或急或缓地撞击出一种独特的交响乐，他将人性矛盾的一面完全暴露给我，他蓝调忧郁的灵魂摩擦出鲜见的活泼。激烈天气中，我是一只海面上轻盈颠簸的船，被他稳稳托住，向着彼岸的极乐岛进发。

这个良夜，我们下了一场围棋，明处为排兵布阵而心力交瘁，暗处汹涌着一些无法全盘托出的难言之隐。纵乐时，他爱的究竟是哪个我?面对着眼前好似狙击手为武器上膛时的专注神情，我寻不到答案。